□ 陈卫中

 

一盏喷灯，一根玻璃棒，一张工作台，一双巧手，上演着一场火焰之舞。

焰舌吞吐间，原本冷硬的玻璃棒顿时失了脾气，拉则纤长，压则扁圆，拐出流畅弧线，夹出玲珑形状，在她指间化作绕指柔。孩子们踮着脚尖，目不转睛地看着玻璃在火焰中幻化出琉璃光泽。

小乔，“火焰之舞”工作室的女主，一个00后的年轻人。

十分钟后，一只精致漂亮的琉璃蝴蝶制作成功。雷鸣般掌声，从孩子和他们的父母们中爆发出来。

“下面，我分步讲解，大家要记住每一个要领，重点和难点我讲三遍。”表演结束后，她开始给小朋友讲DIY要领。

“相信自己，不要紧张，按照老师的要求，一步一步地做好。”

在她讲解的时候，我在工作室转了一圈。

工作室不大，操作台占据了大半的空间。四盏喷灯，四个操作工位，每个工位都放好镊子、夹子、剪刀、模具等制作工具。墙壁上的陈列柜里，摆放着她的作品。黄玫瑰晨露般剔透，蓝蝴蝶振翅欲出，各色挂件在射灯下折射出虹彩。这些玻璃造物美得近乎虚幻，却分明是火焰淬炼的奇迹。

DIY开始，两个小男生一组。

“无论什么情况，不要动喷灯，手不能接触受热的玻璃。”小乔连着三次强调注意安全。

不介意小朋友们的动作是否规范，她允许孩子们一遍遍试错。两个小男生开始稍有紧张，手总是不听使唤，玻璃棒一直在抖。她慢慢地走过去，站到孩子的身边，没有伸手，也没有说话，只是用双眼传递着能量。不一会，小朋友渐渐地从紧张中走出，完全放开了手脚。拉出几片叶子，又做出花蕊，然后再一片一片地将叶子焊接到花蕊上。当歪斜的花苞在灯焰中成型，他们高举作品的样子，宛如捧起人生第一座奖杯。

一组接着一组，小朋友们都做出了自己的“奖杯”。

两位母亲也按捺不住，要求让她们也过把瘾。“当然可以。”她同意。母亲并不比孩子们灵活，一通操作后，看看自己的作品，还不如孩子们的好看，笑得合不拢嘴。

工作结束，小乔累得够呛，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大口喝茶。

“怎么想到开这个‘火焰之舞’工作室？”未等她歇定，我就问她。

“在职业技术学院学的是美术设计，偶尔在手机上看到一位老师的灯工工艺的视频，觉得挺有意思的，就暗自作出选择。”她笑了笑。

“你有美术功底，学起来是不是容易些？”我再问。

“一点也不。我在山东任老师那里学徒四个月，他是省级工匠，要求严得很。手上的活，练得我都想放弃。”她又笑了笑，像淘气的小学生。

“生意怎么样？”。

“开工作室，先生存、立住脚。还有更远的追求，我要像任老师那样，成为非遗传承人，成为工匠，成为工艺大师。”她看了看我，又咯咯地笑出声来。“小目标总是要有的，也许一不小心实现了呢。”

一根有N种可能的玻璃棒，一间寄托N种希望的工作室，一个怀揣抱负的00后，一曲技艺与时光的二重奏，在火焰之上翩翩起舞。

暮色漫进玻璃窗时，小乔开始调试直播设备。“现在有八百多个云学徒啦。”她调整补光灯角度，“孩子们来玩创意快乐，大人来找解压密码，我想让非遗灯工技艺跳出博物馆，让更多的人参与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