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庆宝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清明前后，深埋在水田泥里的慈姑伸展身子，戴着小绿帽子探出头来，为大自然增添一分春色。

抠慈姑青子是童年最快乐的事。

慈姑长相很可爱，圆头圆脑，大者如鸡蛋，小者如玻璃弹球，每一颗都带有一个顶芽，俗称“慈姑嘴子”，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吉祥”。咸菜烧慈姑、慈姑烧红烧肉等，是水乡人的美味佳肴。水田早稻收割后，把育成的慈姑秧子移“嫁”田里；深夏季节，粗壮的叶柄，都举着箭镞般的叶子，尖尖儿朝上，箭镞丛中，还开放出一朵朵白色小花，黄色花蕊，娇小可爱；秋天结果；冬天，开始刨慈姑。一棵慈姑下面，叮叮当当长了十个八个大小果实。因为果实多、根又扎着深，总是刨不清的。春节过后，我们就期盼抠青。

抠青的日子来临，鸡叫三遍，窗外映照出鱼肚般的白色。我翻身下床，拎起芦苇蔑篮子 ，匆匆来到村头大杨树下，与几个同伴会合，像一群南归的燕子飞向村外的水田飞去……

到了田头，天已大亮。我们甩掉鞋子，脱下长裤子，手挽着手一起走下水田里。虽是春天，寒流还在，一股寒气从脚板底直逼全身，抠青的热情早把寒冷忘得一干二净。几个小伙伴排着“一”字形的队伍，一边向前蹚行，一边瞪大双眼寻找目标。发现一株小小的青花，眼睛一亮，就像要捡到个金疙瘩，悄悄地蹚过去，生怕蹚急了把浑水扩散过去，淹没了目标，同伙们也会稍稍停下身子予以配合，就像一股春风吹走了寒冷，让人温暖。这边从泥土里抠出慈姑青子，举在空中一扬，小伙伴们大声地“哦——”的一声，再齐头并进。

抠青靠“巧劲”。这个活儿不是用脚踩，也不是用手抠，而是兼二合一，用脚“抠”。发现了那棵比绿豆般大小的青花，伸手捏着小花瓣向上提，再张开脚的大拇指顺着他的茎杆向下滑，当碰到硬邦邦的慈姑时，两趾一收一弯，并趾向下一抠，钻到慈姑下面，再用力向上一撬，手一用力，长长的慈姑青子连带着慈姑就“抠”出来了。手捏青花的力度要恰到好处，力大了茎会断，茎断了就失去了“抠”的方向，力小了，脚趾靠到茎时，嫩脆的茎会躬弯而断，就不知慈姑偷藏的地方。太阳一竿子高时，我们拎着抠的慈姑上岸回家。中午，一碗小咸菜炒慈姑成为最美的下饭菜。

抠青也有意外的事发生。记得有一次，我的脚板底被一块瓷碗碎片划破，鲜血滴在水面上开出一朵朵鲜红色小花，痛得我嘴都歪了。小伙伴们忙把我架上岸，收工回家时，你一把、他一把，把自己辛苦抠的成果分给我。他们的关心就像春天里的阳光一样温暖，让我一下子就不觉得疼了。

春天最美丽，春天也是一种精神。童年在春天里抠青，激发了追求希望、追求未来、创造美好的动力，引领人生不断前行，谱写更加美好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