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 牧

时令已至小雪大雪时节，但眼前依然阳光灿烂并无雪。小雪十五天没有，大雪十五天应该有吧，然而也没有，从往年的大多时节看，我们这江淮地区雪令时节基本无雪飞。因此，幼稚的少年曾怀疑我们的祖先是不是定错时令看错了天？好在现在有手机有微信，图片视频证明祖先是对的。

内蒙古科尔沁大草原的图木格文友，小雪当日发来一组图片和视频，雪盖草地和蒙古包，草原一片白茫茫。牛羊归户，一片静谧，三三两两的鸟在盖着皑皑白雪的蒙古包的顶上遥望南方，似乎思考要不要迁徙到江苏海边的条子泥，因为那里是众多候鸟越冬栖居的地方。

先抛开雪不说，想不到这三千里外的内蒙诗人也知道我们这黄海之滨的条子泥，知道条子泥的众多鸟类。比我更惊讶的图木格说，你怀疑我这鸟类通的内蒙人吗？草原上所有的鸟从眼前飞过，我能说出雌雄，信不信？

我当然不怀疑他这相伴牛羊相伴鸟的草原诗人，因为草原牛羊粪便多，草原的草肥花美，草籽更是多，因此追逐草籽的鸟儿肯定多。

那时走马科尔沁大草原，结识这热情的图木格，他就曾骄傲的说过，草原的鸟类如星星，远比你们水乡多。他曾一口气说出除大雁外的许多知名和不知名的鸟类，什么草原百灵鸟、长尾雀、红腹灰雀、太平鸟、白头黑翅隼等等。还有闻所未闻的鸟，我懵懂不解时，他就在掌上写给我看，如草地鹨、蓑羽鸟、大鸨鸟等等，确是我这江淮腹地水乡人从未听说，更未见过的鸟。

那时的图木格曾指着一只灰褐色的飞翔的大鸟说，这就是大鸨，好比妓院的老鸨一样霸道，所以叫“鸨”。大鸨是最大的飞行鸟之一，也是草原鸟类中的霸王鸟之一，可一口气飞过辽阔的贝加尔湖。初冬时的贝加尔湖飞雪已封湖，大鸨就飞到这草原，雪地猎兽，包括野狼都不是它的对手。草原大雪封地时，或飞往长城以南寻找越冬猎物。

看视频，惊叹草原雪野苍茫时，阳光如透进晌午的阳台。早在霜降深秋时，这方天地依然暖如小阳春，草原已经雪花飘飘，薄雪盖地了。许多越冬的鸟便赶集似的飞往黄河以南，包括我们这儿的丹顶鹤保护区和东台滩涂条子泥。善于观研鸟类迁徙的图格尔，因此知道我们这沿海地区的风物人情及气候，似乎比我这土著的沿海人还知情专业。不说雪原鸟类了，还是言归正传说雪吧。

里下河地区在地理上不南不北，四季分明。尽管冬天也有寒冷天气，但初冬时节很少见雪。就在我享受初冬阳光品茶时，又有兰州文友朱军医发来视频，这黄河穿越城腹的塞上都会，那铠甲似的瑞雪覆盖了带青泛黄的树木，覆盖了楼宇、大地和桥梁。一边是铲雪车飞溅厚厚的积雪，一边是人们忘情地在雪地里撒欢留影。

我们这也不是没有雪，而是雪在小寒大寒季，甚至在早春二月五六“九”。五九六九，沿河看柳。那时的杨树已绽绿披翠，桃花已孕蕾待放，油菜花儿零星散布，麦苗已苏醒。但一场不期而至的雪，常常将青禾麦野遮盖，返青麦苗在雪润中崭露鲜嫩。无论刷冬的雪，还是迎春的雪，于农作物都极有利。只是春雪利害兼具，倒春寒的雪会冻伤返青麦苗和菜花。

回望童年，我们那时喜雪又厌雪。一场纷飞的大雪铺天盖地，上学路上积雪深埋脚踝，化雪时更加泥泞难行。但放学后玩雪球打雪仗，又心动于雪的天赐快乐。寒冷中的一场雪仗玩下来，身心俱暖。特别是看过京剧《智取威虎山》中身披雪帔林海、手撑雪杖滑行的战士，兴奋不已。但凡有雪的童年，冬天不寂寞。

寒流凝飞花，瑞雪兆丰年。雪是自然景观，雪是春的使者。每一片雪花都凝聚寒冷的水汽，水汽便摆脱沉重感，以棱形雪花的姿势漫舞天际。这是水分子的结晶，是冬雨化身，是春的召唤。雪落平畴静静叠，相随日温洇洇融。年少只知雪好玩，不知雪蕴五谷丰。那时，父辈望雪生喜，欣视瑞雪为吉兆。腊月雪花纷飞时，壮年的父亲一边忙年，一边快乐着说：来年麦子又丰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