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胡益民

休假，他没有外出旅游，而是驱车4个多小时，回到农村的老家。

上午十点多，他把轿车停在村口的桥边，沿着熟悉的水泥路往家走，远远就听到自家院子里传来梿枷一阵阵有节奏的拍打声。

“妈，不是说好，等我回来收黄豆的吗？”他一脚跨进院门，放下手中的包裹，埋怨道。母亲看到他平安回来，格外高兴，但没有停下手中上下翻舞的梿枷，只是一个劲地催促：“快进屋歇歇，外面灰尘多，弄脏了衣服；趁现在天气好，要抢着收呢！”初秋的阳光依然强烈，院中不时传来黄豆荚清脆的爆裂声。

他拧开一瓶矿泉水，送到母亲手中。“其他地方的黄豆都割了，就剩小河南边一块地了！”母亲边说边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仰面喝了一大口水。小河南边的地，原是吴爹种的，可自从他去年秋天去世后，一时成了荒地。母亲心疼那块地，说种些油菜、芝麻、黄豆什么的，总比长杂草强！

母亲终于放下手中的梿枷，走到院门口阴凉的地方，坐在木凳上，关切地询问他工作的近况。他一五一十地讲述着。四五年前，他刚从一所普通的大学毕业，由于没有应聘到心仪的单位，一脸沮丧地回到老家，不是埋怨自己没有好的家庭背景，就是哀叹当下就业的形势不好。在母亲的安慰和鼓励下，他毅然走出家门，为超市发过传单、为美团送过外卖、为企业做过营销等。后来，他明确定位，找准方向，发挥自身专业优势，辗转多地，历尽周折，现在已成为苏南一家公司的业务骨干。虽然辛苦些，但薪水是不菲的。母亲满意地点点头，依旧说：“‘树挪死，人挪活’，自己闯一闯，不是坏事！”

“我们现在去割南边的黄豆吧！”母亲递给他一把镰刀。他像小时候一样，跟着母亲走。不久，他们就来到那块地，饱满的豆荚挨挨挤挤地挂在豆株上，在耀眼的阳光下犹如铜铸一般，显示出一种成熟的沧桑与自然的枯槁，让人产生一种难以言说的震撼！它们高矮相仿，粗细相似，井然有序，静默无声，仿佛等待着一场期待已久的收割典礼！他像母亲一样，分开步子，弯下腰，一手扶着黄豆秸秆，一手将镰刀从其根部用力一割，秸秆纷纷倒下，顺势向上一挑，胳膊再一转，依次放在身后一根细长的布条上。

不到一个小时，他和母亲就从北割到南。这时，他惊异地发现有几行黄豆，在一丛茂密的芦苇遮蔽下，显示出与季节不相匹配的青绿色，细长的茎像丝瓜的藤蔓总要竭力攀附着什么似的，残破的叶片和瘦小的豆荚在微风中轻轻颤动。回望一堆堆成熟饱满的豆株，他汗流满面地站在阳光下，若有所悟。

成为一株向阳的植物，真好！哪怕有狂风肆虐，哪怕有暴雨倾盆，哪怕有烈日炙烤……接受应有的考验和锻炼，才能茁壮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