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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1月28日
家乡柴草成美忆
□ 刘克强
“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粮食重要,烧草也重要,这些俗语,耳熟能详。
今天就说说家乡的柴草吧,家乡柴草是一宝。
我的老家顾家庄是盐城西乡最边远的一个小村庄之一,地处水网地区,小时候我们那里交通殊为不便,显得有些偏僻落后,然而她却是名副其实的鱼米之乡!“无种金苗芦苇荡”,说的就是我们顾家庄的一个重要特色。顾家庄不仅有千亩粮田,庄子西边还有2000多亩柴草滩(芦苇荡),自然生长之芦苇,无须播种插苗,无须耕田耙地,每于冬春收割,年年岁岁,“无私奉献”,人称无种金苗,恰如其分。
芦苇浑身是宝,柴草荡就是聚宝盆。我们家乡芦苇的叶片,堪称高等粽箬,名闻遐迩。每年端午节前,盐城鱼市口、登瀛桥下来自我们顾家庄小木船运来的粽箬以其叶阔、色翠、味香而倍受青睐。因为地力肥沃,芦柴总是长得挺拔茁壮,收割下来大部分都被选为砌屋打笆的建材和各种各样的编织材料。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家家编柴箔子、织席子,做摺子(囤粮用),年产二三十万件,有较好收入。这些以芦柴蒲草为原材料的副业生产, 搞得红红火火。而更重要的是柴草进入市场,便成了商品,一船又一船的柴草运到湖垛、运到秦南仓、运到盐城柴草市场,甚至运往江南,很是热销。同时,柴草还能兑换粮食和各种物资,简直就是硬通货。就拿我家来说吧。土改时分得的十亩荡田,每年可以收割柴草三四十担,柴草收入也是全家生活来源的一部分吧。我能从初小毕业后离家到丁马小学读完小,后来又考到盐城农校读完了中专,其间的生活和学习费用也是以柴草收入为保障的。
柴草作为烧饭的燃料更是功莫大焉!柴草收割下来以后,择整齐的、粗壮的,用于编织或外销,剩下的柴滩脚草都是烧锅煮饭绝好的柴火。小时候,我们吃的大灶饼都是用这种柴滩脚草烧制的。这些柴草,特别是红茅荻子脚草烧起来火旺、火匀,火候便于掌控,做起来的那种大灶饼背面的疤子黄灿灿、脆嘣嘣的,有点微焦,一咬就发出“嘎嗤”“嘎嗤”的声响,又酥又香,吃起来味道好极了。而这种大灶饼,只有用这种柴滩脚草来烧烤,才有这种效果。
因为我们顾家庄是粮丰草茂之地,比起单纯种粮的高田地区,条件要优越得多。那时候,差不多每家每户都有一个或几个柴草垛,很受高田地区人们的羡慕。要是哪家柴草垛多一些、大一些,就是儿女谈婚论价嫁的底气也会更足一些。那时候高田地区与我们荡田地区做亲的情况很普遍。亲戚之间礼尚往来,无非就是粮草鱼虾之类的交换吧,很热闹的。记得有这么一句话:“高田上人有多刁,斤半馃子包两包,又想鱼吃吃,又想草烧烧”。当然喽,这是调侃,但也说明柴草有相当的价值。
那时候,给亲戚家送烧草是常事,记也记不清了。但是有一次父亲带我上船给舅舅家送柴草的事却记忆犹新。那是1950年腊月的一天,快到过年的时候,舅舅一家六口人正为烧草紧缺而犯愁呢。有句话说:“吃饭在三月里,烧草在腊月里”(三春头上,青黄不接,日天又长,干农活的人饭量大,粮食往往很紧张;腊月里冰河冻水,烧草需求量大)。那年舅舅家的麦秸草、稻草半年不到就烧完了,到了冬季,麦田里的稻草桩子也被拾光了,年关在即,烧草问题十分紧迫。那天,我父亲把家里几十捆柴草约七八担,刚好装满一船,中午开船,晚上八九点钟送到沿河北郑沟舅舅家,“雪中送炭”,舅舅一家感动不已!有了这一船草,舅舅家锅屋烟囱上立马升起了袅袅炊烟,年味也随之弥漫开来!
荡区柴草的丰收,是大自然对我们辛勤耕耘的一份慷慨馈赠。那一个个像小山似的柴草堆,不仅预示着冬日取暖有了充足的燃料和更多传统的手工制品,更象征着这一年的辛劳有了实实在在的回报。这份丰收的背后,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美好图景,是对勤劳与智慧的颂歌。它激励着我们在未来的日子里,继续以敬畏之心,勤勉之手,去创造更多与自然和谐共存的美好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