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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6月25日

老山浓雾

□ 姜 驰

我的记忆深处有一团浓雾,持续氤氲四十年,至今挥之不去。直至有一天,我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看完1984年对越自卫反击战的纪录片《血色老山》后,感慨万千地给自己心中那团雾定名为“老山浓雾”。

老山是我们这代退伍老兵终生难忘的地方。四十年前。在那片热土上,无数战友用血与火写下了舍生忘死、保家卫国的壮烈诗行。

1984年10月,我所在的原南京军区炮兵第九师经过为期三个月的临战训练,受命接替兄弟部队的防御任务,参加对越自卫反击战。那时,我们炮九师直属通信连的宿营地迁至麻栗坡县茅草坪乡田房村。

也许是沾了师首长们的光吧,我们原先住过的帆布帐篷都换成了活动板房。这居住条件,比起前沿阵地战友们的猫耳洞、帐篷,那算得上是“小康”水平了。驻营扎寨后,发现那里的雾非常特别,给我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起初置身林中赏雾,那种雾气弥漫、恍若仙境的景观令我兴奋不已。可是,没过几天,这雾便越来越大、越来越浓,竟然持续两个月之久,而且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两个月没见太阳,这在我老家江苏盐城,那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我们驻地的雾究竟有多大?毫不夸张地说,雾最大最浓时,对面难见人影,伸手不见五指。出屋小解再回屋,眉毛就变白了。

浓雾从未间断,空气湿度特大。可以这么说,伸手挥一挥,掌心就能见水珠。虽说我们住的板房,但密封性差。早上一觉醒来,湿漉漉的被子能拎出水来。换洗的衣服晾不干,只能咬牙憋气往身上套,利用自身一百多斤重的天然“恒温器”自行“烘干”。好在战友都是年轻人,尽管浑身潮湿不自在,但大伙儿都能扛得住。因为我们是军人,中国军人!

浓雾罩山林,树叶淋细雨。长时间的大雾,不仅给我们生活带来了麻烦,而且也妨碍我们出行。地面早已被雾水浸泡成泥泞一片,足有十公分厚的烂泥不仅漫过我们的解放鞋,而且淹没脚面,溅满腿肚。后来,原总后勤部给前线将士每人配发了一双高筒靴,我们的双脚总算从污泥中解放出来了。可是,大伙儿整天穿着潮湿不堪的靴子,双脚都被沤白了,脚丫也被捂烂了。鞋潮没太阳晒,那怎么办?我们就来个“借灯烤靴”。我和战友们一样,晚上睡觉前将白炽灯泡塞进靴内,烤着烤着,人就睡着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板房里散发出难以言说的脚丫臭和刺鼻糊焦味。“不好,靴子烤坏了!”随着一位战友的尖叫,大伙儿纷纷从床上跃身下地,看到自己靴子新添的“出气孔”,真是哭笑不得。

熬了两个月,天气逐渐好转。有一天,煦暖的阳光刺破层层雾气,向我们露出了笑脸。那一刻,战友们冲出板房,汇聚到板房前的空地上,大家顾不上地面还是那样泥泞,有的互相拥抱,有的将军帽掷向空中。那种开心兴奋,那种欢呼雀跃,不亚于打了一场胜仗。

一晃40年过去了。每当我遇到雾雨天气,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老山浓雾,想起那段难忘的青春岁月。作为20世纪80年代“最可爱的人”,我们因浸润老山浓雾而无悔于青春,我们因奉献祖国需要而无憾于时代,我们因始终践行老山精神而无愧于党和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