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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4月25日

一朵栀子花

□ 李桂媛

春末,我随团去外地演出。演员们走台、灯光音响舞美对光对景的时候,我到剧院门口放海报。演出要到晚上,我得把我的准备工作做好。天气很好,不冷不热。温润的阳光洒在身上,十分愉悦。平时不随团出来演出,我总是要坐在电脑前报这个表,写那个稿,难得有时间与阳光亲近。那刻,我靠着剧院门前栏杆上,闭上眼睛享受着微风拂面的惬意。

“姑娘,你们在这里演淮剧吗?”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我的耳畔响起。我睁开眼睛,栏杆外,一个七十多岁模样的老人在问我。“是的!”我朝他点了一下头。“哦,那,那能给我两张票吗?”他的眼神里带恳求。看着他苍白的头发和粗糙微颤的手,我把让他去窗口买票的话咽了下去。从风衣兜里拿出票,扯了一张递给他。那是我用来做存档的,是剧院座位最后一排、最差的边票。

“能再给我一张吗?是两个人。”老人伸出手,冲我比画了一下,清瘦的脸庞挂着尴尬地笑。我没犹豫,又扯了一张给他,老人千恩万谢地走了。

晚上剧目准时开演,我忙着拍剧照、拍观众、拍互动、拍乐队,在剧场里的各个方位移动,在拍全景的时候,我看到了讨票的老人,他跟前坐着一位和他年龄相仿的奶奶,不用说,那肯定是他的老伴。那天观众不太多,我示意他们往前坐坐,他们却仍旧待在原地,规规矩矩,不肯向前挪动,说人家万一来了,不好,按票坐就好。

演出结束,剧场灯光骤亮。我去后排拿我的照相机包,正走着,感到被人拉住了后衣襟,“姑娘,给你橘子。”我转回身,原来是讨票的老人。我还未推开他的手,他已经把橘子揣进我的衣袋里。我执意不收,他急得脸通红,直跺脚。“姑娘,谢谢你!快接着呢。”老人的老伴目光急切地附和。我还想把橘子递回时,却被散场的观众冲开,只好作罢。

当我帮乐队收完电线后,想起了剧院门口的海报,下一次演出还要用。我急急地跑去收拾,生怕赶不上夜返程的大巴,每次演出结束,如果路程不是太远,剧组都要连夜返回,收工时间卡得很紧。

“先别锁门,先别锁门!”我正在收海报支架,循声望去,保安正要落锁的门,正在来回地抖动着。我想该是观众落下了东西来拿。保安问他何事,门口露出那位老人身影,他喘着粗气,手里抓着一枚小小的绿色骨朵,“姑娘,姑娘,这是我家后院长的。别看小,香着哩!谢谢你的票!我老伴儿今天过生日,最爱看淮剧!”他给那花朵的样子,像塞给我橘子一样,不容拒绝!我伸手接过,借助灯光细看,那是一枚小小的栀子花,绿色的花托着点点大的骨朵儿、清清爽爽地卧在我手心里,甜香扑鼻而来。老人看着满意地走了。

不过是两张普通的票,老人又是橘子又是花。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儿。

锁门的保安说这老人他认得,离剧院不远,供四个孩子上学,老伴身体又不好,家境不是太好,就靠他回收物资生活。最近听说他老伴得了重病,没有多少日子了。保安摇摇头唉了口气。

听了保安的话,我忽然有些后悔,真该给他们去要两张“好”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