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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06月22日

想起母亲裹粽子

□ 夏 牧

又是一年一度的端午节,吃到粽子,便想起母亲,想起母亲神情专注裹粽子的模样。

母亲是外婆膝下三个儿女中的幺女,就是乡村人家挂在嘴边上的“老巴子”。那时舅舅已到上海工作,外公又开个豆腐坊,因而外婆家能算庄上的小康之家,作为“老巴子”的母亲有点娇生惯养,粽子总是外婆裹。后来母亲不仅学会了裹粽子,而且裹得相当好。

老屋东山头是“流波至此尽,碧水绕湾头”的沟头顶子,亦即小河之南尽头处。沟头顶子多芦苇,芦苇高大茂盛,苇叶宽宽厚厚,是裹粽子的上好材料。每当端午节前,母亲和左邻右舍的同辈人,会持竹钩拽芦苇摘叶子,母亲叫作“打粽箬”。外婆门前的东西庄河边也有丰茂芦苇,母亲也会去那帮外婆摘苇叶。苇叶摘好后,母亲习惯性剪去梗结再焯水,苇叶由生脆而变熟韧。

吃粽子是那时乡村人的一种奢望,也是我们一年一度中望眼欲穿的期盼之一。母亲知道我们的心事,总是在端午节前一两天裹粽子。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麦黄麦收时节的母亲和众乡亲一样,黎明打早工,带月归户忙。忙完一家大小晚饭后的母亲开始裹粽子。母亲裹粽子很认真很细致,一个木盆的清水中浸泡着粽箬,一个柳匾中放着浸好沥干的糯米。糯米是父亲在自家自留地里所种,是地道的好品种,多年一贯制。

母亲裹粽子时,我们便如小猫看小鱼一样,专注于她那一指一动间变戏法似的伸缩和放收。只见母亲小指作轴心,食指拇指两三绕,一个三角形的粽壳便形成。母亲抓把糯米放进去顺手用筷子捣实,再用一张粽叶三绕两绕收好粽子口,然后用粽针穿尾后再插穿粽子以收紧。母亲的粽针是从糖担子生意人手上买的,有竹签打眼的二分钱一个,有铜片打眼的一角钱一个。母亲有时忘了拿粽针,就叫上我们到条桌的抽屉里拿粽针。那时看母亲裹粽子的我们颇生快意,好像终于帮上母亲一点忙了。这是不是母亲故意留给我们一个机会,不得而知。

母亲知道我们上学校时会与同学比粽子,便在快要结束裹粽子时,给我们裹上两三个“台斧头”的粽子,就是两个未收口的粽子口对口拼接上,然后再用两张粽叶包好收紧,那“台斧头”的粽子就成哑铃形状,很好看。

印象最深的是有一年母亲裹粽子时,裹着裹着竟瞌睡了,一个打盹竟让未包裹完的粽子掉到了盆里。惊醒的母亲重又拾起粽叶再重裹。那天,母亲一早上乘露水湿重打早工,去棉花田里捉产卵的蛾子,中饭一吃又上工,晚上收工回家时天又带黑了,应了那时“吃三睡五干十六”的口号,实在太困太疲劳。父亲让她上铺歇歇再来裹,母亲说不能丢,一丢就是个根,还是要来裹。就这样,疲倦不堪的母亲一直忙到八九点钟,才将上百个粽子给裹完。接着是烀粽子。母亲知道我们第二天早上要带粽子上学校,所以连晚点火生灶烀粽子,一直忙到小半夜,我们都已入梦了,梦中闻见满屋子的粽子香。

母亲裹粽子裹到两年前,她离世前的一个端午节。每当母亲烀好粽子,总叫三弟问我们要不要粽子吃?母亲裹的粽子又紧又熟还又粘,特别是根据我们所好,裹的肉粽、蜜枣粽、红豆粽子等,那是绝对的爽口投味,当然喜欢吃。转眼不觉,母亲远去已两年,再也吃不到母亲包裹的粽子了。每每此时便想问一声母亲,天堂的端午节还如从前那么辛苦裹粽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