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傍晚，凉风习习，落日西垂。饭后漫步，就走到了街头一溜子路边菜摊旁。都是一群老奶奶照顾着单薄的小生意，看她们做小买卖其实是一件蛮有意思的事。

地摊上无非是一些小把的青菜、韭菜，青翠欲滴，把扎的湿润稻草上还带着泥土气息；三五一捆的莴苣，叶片肥硕，根部粗壮；小撮的分葱、芫荽，滴着水珠，香味芬芳扑鼻。也有河里趟的螺螺、摸的河蚌，在盆里用河水静静地养着，螺壳贝壳晶莹剔透。因为快立夏了，也有一筐一篓一篮的草鸡蛋、土鸭蛋，和小盆子盛着的大鹅蛋，都是散养的鸡鸭鹅新近生的蛋。

让我想起了多年前机关一位副业助理的话，他在全乡大力发展多种经营动员大会上曾这样说，“你们没事不要摸牌打麻将，整天无所事事的，那怕长点蔬菜，趟点螺螺摸点河歪，也是为发展副业搞活经济作贡献嘛……”副业助理的话当时自然引起了哄堂大笑，但是，到街头卖点自家长的菜蔬，鸡鸭们生的禽蛋，捞捕的河鲜，的的确确一直是那些闲不住的奶奶贴补家用的好办法。

我这边看着想着，那边大娘就开张了。“一块钱一把，粉嫩的小青菜，要几把，你随意拿！”“三把。三元扫码。”一位看着像下班的女工跨在电瓶车上掏出手机。“嘿嘿，不会用不会用，有现金吗？”大娘看着伸过来的手机手直摇。“你支付给我，我替你付现金。”旁边买两把韭菜的大爷，要帮女工用现金付青菜钱。买韭菜的大爷麻利地掏出皮夹，替上现金，大娘向怀口里揣下十元纸币，又在地上塑料袋里找出四个硬币，两笔买卖顺利成交。当手机支付成为常态，数字人民币也将进入寻常百姓家的时候，在街头巷尾看他们用现金做着一笔笔小买卖，忽然觉得还是一件蛮有情怀的事情。

前几天也曾发生只用现金支付的事情。一帮同学春游三胡故里，行走在沿河的廊道上，两叶渔舟引起了大家的兴趣。一前一后的小舟，在宽阔的蟒蛇河上飞快而稳健地划行捕鱼。几个住在城里的同学不常见捕鱼，格外的兴奋，“买点鲜活的野生鱼回去煮煮！”说啥干啥，很快鱼娘应声划着双桨靠近了码头。“季花鱼好！大野刀子鱼也好！”小渔船上的鳜鱼、鲫鱼都被相中了。那边鱼娘熟络地抄网捞鱼，装袋称重，算账等钱。这边掏出手机，急急准备微信支付后拎鱼成交。“有现金吗？”那边鱼娘放下鱼袋，双手在围裙来回擦了几下，拨拉一会手机，皱眉说“实在弄不起来，没有现金就算了，卖不成了！”鱼娘独自生气，几个同学面面相觑。隔了会儿，总算有个同学从身上掏出了张百元钞票，80元的生意皆大欢喜。此刻，付现金不仅仅是成就了一笔生意，而且双方各添高兴。买鱼的欢天喜地拎着活蹦乱跳的野生鱼，卖鱼的也可以开心地捕鱼了。

当一方贫瘠的土地，被辛勤的汗水浇灌出一茬茬青绿的蔬菜上市；当一叶小舟驾轻就熟地出没在风波里，捕来一条条鲜活的大鱼；当即使不用手机支付，也可以掏出现金各自欢喜地做成一笔笔小买卖，我们所谓的诗与远方，其实总在那些富有情怀的日常生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