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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03月16日

雨后春笋

□钟 芳

吃着母亲捎来的美味春笋,一股熟悉的醇香在舌尖舞动,荡涤心胸、回味无穷,好似又回到故乡那片长满春笋的竹林。

春雨潇潇,万物滋润,山林里的竹笋纷纷破土而出,又到了春笋尝鲜的最好时节。剥开外壳的笋肉,清香纯净,鲜嫩水灵,让人垂涎欲滴。

梁实秋先生的《雅舍谈吃》中写道:“春笋不但细嫩清脆,而且样子也漂亮。细细长长的,洁白光润,没有一点瑕疵。春雨之后,竹笋骤发,水分充足,纤维特细。古人形容妇女手指之美常曰春笋。‘秋波浅浅银灯下,春笋纤纤玉镜前。’这比喻不算夸张,你若是没见过春笋一般的手指,那是你所见不广。春笋怎样做都好,煎炒煨炖,无不佳妙。”看来,先生对春笋的清新鲜美也是情有独钟的。

“尝鲜无不道春笋”。春笋是山中的珍品,是流传千年的中华美食,以肉质脆嫩、味道鲜香、营养丰富备受人们喜爱。据说唐太宗很喜欢吃笋,每逢春笋上市,总要召集群臣一起大品笋宴,并以笋来象征国事昌盛,比喻大唐天下人才辈出,犹如“雨后春笋”一样蓬勃生发。大诗人杜甫诗云:“青青竹笋迎船出,日日江鱼入馔来”,道出他对竹笋风味的喜爱。苏东坡更是偏爱竹笋,他初到黄州时,发现绕山皆竹,马上吟出“长江绕郭知鱼美,好竹连山觉笋香”之句,后来又在诗中写道:“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

后来有人戏言:“若要不瘦又不俗,每日笋烧肉。”

我老家的屋后有一大片毛竹林,每到春天,漫山遍野的竹笋都争先恐后地钻出了地面,沐浴着春风春雨一个劲儿地疯长,此时正是采挖春笋的最佳时候。我们沿着曲曲折折的山间小路钻进竹林,满眼都是清新绿色,低头寻寻觅觅,拔草找笋,只见刚探头的竹笋萌出尖尖角,性急的已长成初生牛犊的角一般,映衬着泥土上面湿漉漉的青苔,颇有几分“新绿苞初解,嫩气笋犹香”的韵味。

刚采挖回来的春笋青翠似玉,一层层地剥去外面的笋壳,露出白嫩如宝塔般的鲜笋,无论是凉拌、煎炒还是煲汤,味道都极为清鲜柔嫩。吃着它们,能感受到春天最美妙的滋味。

春笋炒腊肉,芳香扑鼻,风味独特,是我们家乡的风味名菜。春笋、腊肉分别切成薄片,然后分别汆水,前者是为了去涩,后者是让味道不要过咸。用大火姜蒜和辣椒爆香,下入腊肉炒至片刻,随即放春笋一起煸炒,火要用得猛,保持笋的嫩和鲜,再加豆豉、料酒和适量清水改用中火焖,至汤快收干时即可。清脆的春笋渗入了腊肉的香味,更浓郁可口。这是我最欢喜的一道菜,吃了三十几年母亲做的这道菜,从没吃厌过。它不仅入口生香,脆鲜馋人,而且开胃下饭,是农家餐桌上招待客人的美味佳肴。

如果把春笋切成小圈炒鸡蛋,金黄中透着清新的玉白,那诱人的香气准能把你肚子里的馋虫给勾出来,让人满口生津。母亲做的油焖春笋也是让人食欲大开的一道好菜。先将春笋去壳洗净、对剖,用刀拍松,切成小段;油锅烧热,放入些许姜末和辣椒爆香;倒入春笋煸炒,再加入适量酱油、白糖和适量清水,大火烧开,烧至汤收汁放入味精,再淋上麻油即可。除了鲜笋,制成的笋干也是我家餐桌上一年四季常见的佳肴,笋干炖排骨、笋干烧河鱼,总让我们“顿顿食笋莫食肉”。

前几天,母亲突然打来电话,说有老家的人进城来,托带给我一袋春笋食用。吃着母亲捎来的美味春笋,一股熟悉的醇香在舌尖舞动,荡涤心胸、回味无穷,好似又回到故乡那片长满春笋的竹林。我的心也因母亲的惦念和关爱变得温暖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