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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02月07日

出罧罱鱼

□谢建骅

家乡地处里下河腹地,是个名副其实的水乡,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水乡里鱼多,水乡人多会捕鱼,捕鱼的方法多种多样,“焐罧罱鱼”便是其中的一种,而这种捕鱼活动都是在冬末春初。

“罧”,《康熙字典》注释:积柴水中,聚鱼也。积柴木于水中,鱼得寒,入其里藏隐,因以薄围捕取之。“罧”字音本读“shēn”,水乡人却约定俗成读作“cōng”。出罧,意即捕“罧”中的鱼了,罱读“lan”,意思就是捕鱼或捞水草、河泥的工具。

父亲是捕鱼能手,那时,家里每年都会焐上几个罧塘,“焐罧”就是搭鱼窝。夏秋的时候,父亲选择河湾处,放上几个大树叉,然后上面苫上一些枯草,不久树枝枯草经水泡全部沉入河底,形成一个伞状的暖屋。天气渐凉,这就是个温暖的港湾,鱼儿陆续钻进这温暖的被窝,准备暖暖和和地过冬了。

深冬时节,父亲出罧的工具也准备好了,到了罧塘那里,父亲选择好地点,用石夯打下一根粗木桩,然后把两根毛竹的一端固定在岸上,一端绑在木桩上,使罧塘形成四方形,父亲将船撑进罧塘里,把苇筢沿着竹篙围好,用木榔头把苇筢锤进水下的泥里,固定在竹篙上,用绳索扎牢,每一个动作都轻手轻脚,生怕惊动水下的鱼儿。不一会儿,苇筢就全部围好了,形成了一个大围场,鱼儿插翅难逃。

接着就是清除罧塘里的树枝枯草,我们就在岸上用铁钩把树枝往岸上拖,父亲用叉子在船上捞,母亲在撑船,一家人齐动手,不一会儿功夫,罧塘里的树枝枯草就捞干净了。这时,父亲拿起大鱼罱子,张开罱口插进水里,用力揿了揿,再夹紧把鱼罱提上来,往船舱里一倒,呀!第一罱就罱到了几条大鲫鱼,接着父亲又一罱下去,父亲脸上露出了微微的笑意说:“有大货。”随即父亲将鱼罱提上来,朝船舱猛里一撂,一条大鳜鱼被重重地甩在了船舱里,接着又罱到了几条大黑鱼、鲤鱼等。这时,我发现船舱里的淤泥在动,父亲马上微笑着说:“快拾呀!那不是鱼吗?”我还是没看出来,用网兜朝移动的淤泥推了推,一个大甲鱼,被弄得四爪朝天,露出了白白的肚皮,我十分兴奋,连忙网起大甲鱼在水里洗干净,“啊,这么大呀!”这只大甲鱼,黑黑的背,与淤泥一样的颜色,兜在网袋里重重的,足有三斤重。父亲每一次下罱,几乎没有空的,我们在一旁用网不停地兜鱼,心情十分的高兴。

每年的夏秋季节,父亲都要选择几处河湾,焐上几个罧塘。入冬后,父亲就开始出罧塘,这个活儿很累人,每天只能出上一个罧塘,冬天来不及出的罧塘,就放到初春时出。每年出罧能收获不少的鱼儿,这在当时也是一笔不错的收入呢!

那时,水乡里有很多人家焐罧捕鱼,方法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有的临河挖塘焐罧,有的利用河沟头焐罧,更多的是利用河湾焐罧,有大河湾的地方,就多户人家联合焐罧,出罧时,七八条船,十几把大鱼罱一起罱,十分热闹,场面壮观。冬末春初,走在乡下,水乡人家在忙着出罧罱鱼,这也成为当时水乡一道特有的风情美景。

时代在变迁,社会在发展。一些传统的生活方式也随风而逝。如今,又是冬春时节,走在乡下,再也看不到有趣的出罧捕鱼场景了,那是一代代水乡人最为美好的乡愁记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