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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10月11日
稻香十月
□戴永瑞
童年的一幅场景总是出现在我的梦里:老屋旁边一望无际的稻田里,深绿色的稻子开始步入“壮年期”,烈日当空,微风轻拂,鼻孔里钻进阵阵清香,那香有泥土的土腥味道,有水乡水流的香甜味道,还带着草木特有的汁液味道以及稻花的乳香味道。在稻香面前,我是彻底地陶醉了,禁不住走近它们,细细观赏,静静聆听……
国庆前的一天,我到乡下老家一趟,傍晚闲下来的工夫,特地请父亲和我一起到稻田边走一趟。父亲笑着说,你还没有忘掉这个习惯,从小就喜欢在稻田边转来转去,闻闻稻香就能当饱了。现在是“搁田期”,稻谷差不多成熟了,稻香一闻一个醉。听父亲一说,我才知道,稻谷已经收浆,就快要开镰收割了。搁田就是将稻田里的水排出,是调动稻子的生命潜能,在最后阶段再加一把劲。
跟着父亲,穿过村庄,后面就是一望无际的稻田,傍晚的空气变得清新起来,就像滤去了许多杂质,稻香也淡淡地随风送来。一闻到稻香,父亲突然来了劲,加快脚步,在稻田边走走停停,还不时地弯下腰,伸手搓下还带有淡淡绿色但已经粗粝的稻谷,他在判断稻谷的饱满程度,不时地凑到鼻子前闻一闻。我也习惯性地摸着长长的叶,它的背面有些许毛毛的刺,就一下想起以前跟着父亲薅草的情景。那个时候放暑假,缠着父亲带自己去秧苗田里除草,除草是辛苦的活,不带任何工具,只用自己的双手将杂草拔去。有一种叫稗子的杂草,样子和稻子差不多,仅仅是叶子有些区别,它背面的叶片是光滑的,没有毛茸茸的小刺,但我总是分不清,有时错把秧苗拔去。父亲发现后,除了责怪就是心疼。没有办法,我自己摸索了一个最有效的方法,一旦分不清的时候,就闻一闻它们的味道,这个方法还挺管用。父亲很惊讶,说我有这个特殊的功能,真和稻香有缘分。
我和父亲索性在田埂边坐了下来,眼前的稻子也静静地排成队簇拥着我们,夜幕在头顶轻轻地笼罩着,我们不说话,四周的蛙鸣也突然停了下来,包括稻田里的各种生灵,似乎都竖起了耳朵,因为我们一起听到了稻子们静静的心跳。而稻香如它们伸出的一只只小手,轻轻地抚摸着我,一直伸到我全身的毛孔里。
父亲告诉我,水稻的一生从育秧到插秧,从灌水到除草施肥,无不浸透农民的汗水。是啊,正因如此,水稻身上丝丝缕缕的香才如此执着。它用一生的时间,将自己浓缩成粒粒金色的谷子,再变成白玉般的米粒,然后进入我们的身体,一直钻到我们生命的每个角落,并且如一条河流不可阻挡地向前奔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