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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01月30日
忙 年
□戴永瑞
一到年底,人们就掰着手指数日子,准备过年了。
母亲总是把碎布拾掇好,拣一个大晴天,置好一个木板,打好糨糊,然后把各种形状的碎布拼凑粘在木板上,大抵要糊七八层。看着不同颜色的碎布拼在一起,就像是欣赏一幅现代画作品(大人称其为“骨子”),让人看不够。虽是冬天,也让人心底亮堂暖和了许多。等过了几天,“骨子”晒干了,母亲就将它揭下来。又从箱底找来鞋样,这些鞋样夹在书页当中,都是些发黄的硬纸片,像传了几代似的。母亲照着这些鞋样剪下了全家人的鞋底,大大小小参差地放在一起,别样动心的美。此后的日子,母亲和姐姐每晚在杏黄的煤油灯下纳着鞋底,尽管白天干活很疲劳,但母亲做针线活总要做到我们进入梦乡。常常我一觉醒来,灯光依旧漾着那温暖,这里面载着多少幸福多少向往啊!
新年有新衣穿是我们小孩最幸福的事了。母亲买来蓝咔叽之类的布料,把我们领到村子裁缝家里。我们喜滋滋地一路欢笑着,跳跃着,有说不出的高兴,遇到大人,总摸着我们的头:“要去做新衣了,是吗?”我们偏不作声,母亲笑着算是答应了。在裁缝家里,量体裁衣,我们像是在完成一件重大的体面的事,严肃、认真,生怕裁缝量错了。然后回家开始数日子,直到母亲终于把我们又领到裁缝家里,当场试穿,觉得合身了,我们便穿着新衣一溜小跑地回家,回家后又转了几圈,母亲才叫我们脱下,说等过年再穿。
磨面也是忙年中很重要的一件事。邻居家有石磨,石磨的一头是交叉的木棍,呈三角形,吊在房上,另一头是两片磨石,紧紧地咬在一起,上面一片有一小孔。把碎米放进去,那一头的人不住地牵引着,转动着,碎米就从两片石磨间变成粉末纷纷扬扬地出来了。吃过晚饭,母亲就带着我们姐弟几个来到邻居家,在昏黄的灯光下,她先帮邻居磨面,轮到自家了才叫我们做她的帮手。我们先开始胡搅一气,后来在母亲的指导下,才轮换着做她的下手。长大后我还常常梦到这个场景:一间小屋,一盏油灯,一张张生动的面孔……
忙年虽忙,却是幸福的。等一切都忙妥了,就盼着新年的到来了。年到了,静谧而神秘的新年终于穿在了我们身上,尝在了我们的舌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