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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01月30日

年味儿

□若 婴

又到岁末,镇上的大街小巷便洋溢着节日的气息,年长者管这种气息叫年味儿。

幼时的年味儿是相当重的,过年是一个令人向往的日子。过年了,就可以穿新衣,吃美食。新衣必定是母亲用从供销社扯回来的花布为我们一针一线缝制而成的。那时的晚上,没有功课作业的我们,常常围坐在母亲的身旁,看她在昏暗的灯光下为我们做新衣,我和姐姐学着用零碎的布角缝制一些手套、钱包之类的小玩意儿。隔日,邻居看了都会夸我们手巧,说针工不错,将来可以去学裁缝。母亲听了便会满足地笑着。

在母亲忙着为我们准备新衣时,祖母则忙着准备柴禾。每天午饭后,祖母便拿着砍刀将母亲锯断的小树干和粗树枝劈开、剁短,然后一层层地码起来。祖母让我们姐弟天天帮着搬运潮湿的柴禾到太阳底下晒,晚上散学后再搬到廊檐下盖起来。如此这般,祖母至少要忙碌半月有余。我们也在每天的搬运过程中数着新年的脚步。

新衣准备妥当了,柴禾也备好了,母亲和祖母就开始忙吃的。最先是蒸年糕、做米饼、烀包子。蒸年糕、做米饼是我们盐城人的习俗,祖母是扬州人,不会,因此都是母亲站锅、祖母烧火,我们姐弟忙着拾糕、端饼,并将它们分排放到早已准备好的竹席上。祖母烧得一手好菜,还会做各色小吃,特别是萝卜丝、糯米饭、猪肉、豆沙、安乐菜(以马齿菜菜干为主料做成)等各种馅儿的包子。做包子时,祖母就成了主角,母亲和我们一样成了打下手的。

面食准备完毕后是炒干果。自留地里长出的葵花子、南瓜子、花生,炒熟后特别的香脆,但我们是不能立即吃到的。它们都被装进蛇皮口袋密封着,留到新年享用,或者招待前来家中拜年的客人。

当祖母将那堆柴禾烧完时,我们家过年的一应吃食也都准备好了。祖母开始教我们说一些吉利的话,祝福的话,还会强调一些忌讳的词不能说,许多说法也得改变。如:“熄灯”要说成“圆灯”,“东西没有了”要说成“满了”,“糯米圆子”要说成“元宝”…… 她反复地教,我们反复地练,有时我们调皮了或者忘了,说回了本名,常常会惹得祖母生气。所以,我们不敢懈怠,用心地学着、记着。

在城里工作的父亲回家时看到我们乖乖的样子,总是格外的满意,变魔术似的从帆布包里拿出几袋花生糖、芝麻糖、柿饼、小脆饼、桃酥之类的零食。我们姐弟则围绕在父亲身旁,等他奖赏我们尝几个,小小的心立马被甜食惊喜着、满足着。

大年三十,拿到压岁钱,互道过祝福以后,大人们守岁,我们则早早上床睡觉,为的是大年初一能早起拜年。

初一的天还没有亮,就有小伙伴来敲门拜年。放过鞭炮、用“元宝”敬过菩萨,我们就可以吃“元宝”、拜年了。我们姐弟总是赶不上小伙伴们的趟儿,原因是祖母舍不得让我们过分早起。她说,为了几块糖,孩子跑湿了衣服,不划算。

但在我们的心里,拜年的快乐除了那几块糖,还有很多,过年的幸福除了吃上可口美食,也还有更多。我永远也不会忘记,这甜蜜且温馨的年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