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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01月15日

冬季有书不觉寒

□ 司德珍

午后的阳光,暖暖的,风里有和煦的味道。这是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适合晒被子,亦适合晒父亲的那些“宝贝们”。

父亲的“宝贝”不是奇珍异宝,亦不是绫罗绸缎,而是满满一大箱子的书。有些书因年代久远,纸页早已泛黄、皱折,字迹也变得模糊,可父亲却舍不得丢掉,宝贝似的收藏着,待到天气晴好的时候,他把那些书一本一本展开放在太阳下晒。

我幼年时便知道,父亲爱读书,好读书。去地里干活,别人挎着的篮子里是饼子,是白开水,而父亲的篮子总会比旁人多本书。田间休息的时候,人家要么打个盹,要么几个人凑在一起聊些家常,父亲却不,他坐在地头上,一边啃着饼子,一边埋头看书,一脸陶醉。有人不解,问他:“你又不考大学了,干嘛还看这些书。”父亲笑笑,说,书都能给人力量。能给人什么力量呢?书又不能当饼子吃,当时的我不懂,大家也不懂,久而久之,也不再有人问他了。

那时,家里的日子过得比较艰难,生活的担子都落在父亲肩头,他有干不完的农活,打不完的零工,根本没有多少时间用来看书。有时,父亲下工回来会翻上几页,可繁重的农活透支了父亲的体力,他经常会捧着书睡着。这时,母亲会轻轻地抽走他手里的书,惊醒的父亲总会微微叹口气,说:“等到冬天就好了。”冬天是乡下最清闲的时光,也是父亲最喜欢的季节。这个时节,粮食入仓了,小麦种下了,地里的农活要等到来年开春才能动工,因天寒地冻,零活也少了许多,父亲有大把的时间用来读书。

寒冬腊月,凛冽的北风卷着鹅毛般的大雪嘶吼,大树小树落光了叶子在风里瑟瑟发抖,真冷啊。屋里的炉子早就生着了,棉衣也上身了,可身上还是浸着冷意。晚饭过后,我们一家围在炉子跟前,母亲缝补衣裳,父亲埋头看书,而我烤红薯,烤花生。过完嘴瘾,我便没了兴致,一个劲地嚷嚷着冷。母亲看着我说,炉火这么旺,怎么还冷,这可怎么办。父亲将脸从书本里抬起,寻思了一下说,冬季有书不觉寒,我给你找些书来看。说着,他起身,开始翻箱倒柜,终于找出一套连环画册给我,是《西游记》。那时,我识字不多,但也看懂了大概意思,里面的故事实在是太精彩了,我看得入了迷,再也没有嚷嚷冷。我也爱上了读书,父亲买书的时候,我都会跟着去挑一些我喜欢的小人书。

后来,读书这个爱好一直伴随着我。成年后,我在外地工作,一开始租住在没有暖气的地下室里。冬天的时候,杯子里的水都能冻成冰,但我始终记得冬季有书不觉寒。我从图书馆借来书,下了班带回地下室读,竟也在书香的陪伴下熬过了几个严冬,日子也有了“小荷已露尖尖角”的欢喜。

随着年岁的增长,阅历的增加,我亦明白了父亲曾说过的那句话:书能给人力量。的确,书不能当饭吃,但它是精神的食粮,能让灵魂积蓄更多的力量。而冬季读书,更能接近自己的内心,读着读着,心便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