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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01月06日

大把子咸菜

□ 林 黛

一次,参加朋友的生日晚宴,满桌精彩纷呈的美味佳肴中,有一道冷碟让我吃出了非常美好的感觉,那是煮熟了的大把子咸菜。我曾写过许多西乡美食,大把子咸菜也曾提及,但如今大把子咸菜登上了金碧辉煌的大雅之堂,却是我从未想到过的。

大把子咸菜在西乡人的口中也可叫作“把子咸菜”“把子菜”,无论哪种说法都听得懂、听得惯,单从字面上看就透着一股浓浓的乡土味,扯上缕缕乡愁。

西乡河道众多,气候湿润,非常适宜油菜的生长。每年秋后沉寂许久的西乡开始换上新装,田野上金色的稻浪滚滚起伏。稻子成熟快要收割了,乡亲们一边静静地等待幸福的丰收时刻,一边在田间地头、河浜塘沿,或是家前屋后,撒下菜籽。大约半个把月过后,小青菜在秋风的吹拂下,一天天成长起来,嫩绿嫩绿的。

稻子进仓后,麦子还没有播种,趁着这空隙,乡亲们腾出时间栽青菜。先在地里用钉钯破垡,土块平整均匀后,开始把先前种的小菜秧子移来用小锹子栽上,栽好后施肥浇水。苏北里下河平原似乎极宜小青菜的生长,秋风不疾不徐,悠悠吹来,轻拂着小青菜虽矮小却已挺拔的身姿。像照料自己的孩子一样,农人总要隔三差五地看看茁壮生长的青菜,不时地浇浇水。就这样在静静的秋光里,秋天依依不舍地离开,冬月姗姗来迟。茎叶颀长的本地青菜丰硕地站在田野上,这是第一茬菜,农人自有他们的主张。

把粗壮的青菜起回家,摊在柴箔上,在冬日的暖阳下晾晒一天,算是脱水。然后准备一只大口的陶缸,将洗净的青菜层层码放进去,码一层,加一层盐(大颗粒盐最佳),上面放一块石头压住,再用塑料薄膜封紧缸口,这个过程西乡人叫作“淌大把子咸菜”。半个月后,打开封口,一阵酵香顿时扑鼻而来,沁人心脾,闻起来就很有食欲。此时的陶缸里,大把子咸菜经过十多天蛰伏,正妥妥地安卧着,其状如玛瑙般澄澈,色泽清丽。这个时候,取出一棵,切碎,再伴上些许自家磨的辣椒酱,脆嘣嘣的,喝粥是再好不过了。

大把子咸菜浸润在盐卤里,只要把缸口封密,短期内是不会变坏的。农家的日子不紧不慢,不咸不淡,大把子咸菜也不是一天就吃完的。时间稍长点,大把子咸菜就呈标准的咸菜色了,那是一抹瑰丽的金黄,横亘在眼帘,总是抛不下,凝成一股乡愁,挥之不去。

大把子咸菜给我最刻骨铭心的记忆是在时杨中学读高中那会。上午最后一节课要结束时,教室走廊上飘来阵阵大把子咸菜味,是食堂工人送来的中饭汤,本来就饥肠辘辘,此刻更是百爪挠心,实在无心听课矣!回想起来,我的青春都混杂了一点咸菜味……

虽然大把子咸菜是季节性食物,也不是西乡人的主要食材,但年年岁岁都离不开它。大年三十晚上做十香菜放点大把子咸菜,其味本真,弥漫着乡土气息。烧酸菜鱼,大把子咸菜当仁不让。冬天吃早饭,大把子咸菜烧豆腐,放点辣椒酱,吃粥辣乎乎的,就是带劲。平时大鱼大肉吃多了,弄个大把子咸菜茨菰汤,也是相当爽口爽心。如果单纯煮大把子咸菜,放点小米椒、葱蒜生姜,绝对鲜美可口,那种来自乡野田间的味道无论何时都会刺激味蕾,直抵心灵深处。难怪大酒店的大厨们会将大把子咸菜请上桌,让其焕发夺目的光彩。

一碟大把子咸菜,吃出家乡的味,也吃出了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