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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07月06日
童年的夏天
□ 夏 捷
小时候,最喜欢门前的那条小河,那是我们撒欢的地方。天还蒙蒙亮,我就穿着裤衩、背心,光着脚丫,悄无声息地摸到河岸的芦苇丛边。厚大的芦叶已经被大婶大娘们摘下,成了裹粽子用的粽叶。我蹑手蹑脚地扒开芦苇丛,眼睛却早已瞄向了光溜溜的一处河滩。此刻,我希望能够惊醒那只老鸭,把它吓得扑棱棱地跑向河中,而我可以快活地捡拾到一枚“晏生蛋”。
没有“晏生蛋”也不遗憾,光着脚丫,沿着河岸和码头,顺着芦苇根和码头桩,一会儿就能摸到一捧捧螺螺,还有河蚌。吸附在芦苇根和木桩上的螺螺缩起了厣盖,采来的河蚌也赶紧合起了壳。我顺手折断一柄带有几滴圆溜溜露珠的荷叶,双手捧起了荷叶包着的螺螺和河蚌。于是,中午的餐桌上,除了新鲜的瓜果茄子,又新添了一道鲜美的“荤菜”。
吃过午饭,顶着烈日,知了在树上高一声低一声地鸣叫,小河成了我们折腾的“战场”:追逐着打水仗、从桥上跃下扎猛子、推着澡桶摸河蚌……一时,小河里你追我赶、水花四溅,回荡着我们的欢声笑语。许多下午的光阴,就这么悄悄过去。
傍晚的时光,是从小河边大桑树下的小餐桌上开启的。桌上摆放着碗筷、一大头盆稀粥,腌制的黄瓜散发着才从瓜架上采摘下来的嫩绿之光,新炒的蚕豆用盐水浸泡过并放上了蒜泥,有时还有酱油压的花生米——脆、香、鲜,和筷子一戳就直冒黄油的咸鸭蛋,令人垂涎欲滴。就着黄瓜、蚕豆、花生米或者咸鸭蛋等下粥咸,连喝几碗稀粥,筷子也不肯丢手。熏蚊子的蒲棒插在餐桌边的砖缝里,冒出一缕直线而上的烟。
夜晚渐渐降临,繁星点点,月牙初上,我们追逐着一闪一闪飞过的萤火虫,蚊虫则追着我们,咬出一个个“红包”。大家的手里都握了一把布条包边的蒲扇,快一阵慢一阵或摇着风,或扑打着蚊虫。
大桥上纳凉的人多了起来。高高矮矮的板凳、椅子上坐着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乘凉的人们。大家都喜欢庄上的“江山爹爹”,他有一肚子讲不完的故事。什么隋唐英雄传、水浒传、三国演义啦,总让人听得津津有味。寂静的夜晚,除了他的故事,就只有蒲扇左一下右一下拍打蚊虫的噗噗声了。讲的人绘声绘色、听的人聚精会神,只有我们这些小孩子偶尔会开溜,一手握住纸包的废旧电池,一手把电线连接的小灯泡摁在电池铜帽上,就着微弱的黄光,在桑树上寻找着蹒跚爬树准备蜕壳的蝉。
“江山爹爹”的故事讲完,纳凉的人搬了板凳陆陆续续回家了。一天下来玩累了的我,顺势一骨碌躺在了餐桌上。揉揉睡眼,只见桑树的缝隙里漏出了月牙的光,稀稀疏疏,还有一两颗星星眨着眼,有几分神秘。母亲摇着手里的扇子,帮我拍打着蚊虫,为我送来凉风,让我在夏夜的星空下甜甜睡去。梦里,刚捉的蝉儿蜕了壳,飞上高大的桑树顶,放声鸣唱着属于夏天的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