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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02月04日
年 味
□ 谢建骅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又要过年了。走在大街上,居民楼阳台上大多挂着一串串腊肠、腊肉,这似乎在广而告之,“年”离我们越来越近了。眼前的情景,又撩起了我对家乡的记忆,想起家乡的年味儿。
家乡是里下河怀抱里的一个小村落,人称水乡,家乡的年味是从腊月开始的。那时一进入腊月,水乡人就忙碌起来了,一应筹备着“年味”的事儿,杀猪过年是必不可少的。那时,家家户户都要养上一头肥猪准备过年。那时就有“养鸡为油盐,养猪为过年”的说法,大部分的猪肉卖出去换钱,剩下的猪肉,母亲把它们切成一条条的,在上面抹上盐,放在一口大缸里,封上塑料膜,压上石块,腌上一个多星期,再拿出来挂在屋檐下晾晒。这时的屋檐下,晾晒的不光有腊肉,还有腊鸡、腊鸭、腊鹅、腊鱼,一串串,一挂挂,成了水乡一道充满“年味”的风景线。
“糖果祭灶,新年来到”,腊月二十四是小年。家乡有祭灶的风俗,为了表示对灶王爷的感激之意,家家都要祭灶,灶王爷神像两边的对联是:“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在灶台上供上糖果,燃香,放鞭炮,进行辞灶仪式。辞灶一过,年味就一天比一天浓了,开始真正意义上的忙年啦。
先是扫屋,我们那里又叫“掸尘”,将一年的积垢去除,干干净净地迎接新的一年的到来。之后糊墙、贴喜纸、挂年画。那时,家家住的是土坯茅草房,墙壁凹凸不平,黑乎乎的。每年过年前,爷爷都要从学校带回一些旧报纸让我们把墙壁糊上,这样既光亮,又好看,还营造了家庭的文化氛围。贴在墙上的旧报纸,也成了我们的“课外读物”,有事没事时总对着墙上的旧报纸,看图片,念文字,津津有味。
童年的印象中,最让我感到兴奋的就是挂年画啦!那时的年画,都是当年那些革命现代京剧的剧照,比如《红灯记》《沙家浜》《杜鹃山》《智取威虎山》……真是好看。
年画买回,我们兄妹几个就在哥的指挥下开始挂贴,每人都会选上一幅贴在自己的房间里。哥一边指挥,还一边为我们讲解画里的故事。
我最喜欢的是《智取威虎山》中杨子荣打虎上山的那幅画,杨子荣手执马鞭、踏雪前行的威武的形象,我十分崇拜。因为天天趴在画旁“研究”,模仿英雄形象,那唱腔唱词也跟着广播里学了不少。有时兴起,兄妹几个一人顶一个角儿,亮开嗓子演绎着戏里的动作煞有介事地唱上那么一两出儿。看到我们一个个唱闹得沸反盈天,父母也乐得笑出了眼泪,一个劲地为我们鼓掌。现在想想,那时的欢乐场景,实在是人间难得的盛事。
在家乡过年,一定能吃上香喷喷的炒米。这种炒米不是小转炉转出来的米粒,也不是烤箱里烤出来爆米花,是大锅里炒出来的,也是故乡一种特产食品。多天前,母亲就开始张罗炒米的事宜。炒米师傅来了,母亲用米箩把糯米淘净晾干,父亲就在灶后烧火温锅,只见师傅把一包黑乎乎的沙粒倒进锅里,然后倒进糯米,师傅不停地挥动大铁铲翻炒,不一会儿,锅里的糯米就发出“噼啪、噼啪”的裂爆声,米粒渐渐变大,炒米的馨香在灶屋里弥漫开来,在一旁观看的我们早已急不可耐、垂涎欲滴了。炒米起锅了,白花花的,母亲知道我们馋了,拿来小碗,每人舀上半碗,让我们解解馋瘾。比原来米粒大上好多倍的炒米,吃到嘴里脆生生地响,顿时满口生香。
那时,二十四夜过后,走在巷道里,到处可以听到水乡人家炒葵籽、花生、芝麻的声音。白天,水乡人家开始蒸包子、年糕,制作鱼圆、肉圆、藕粉圆等,巷道里飘满了馨香的年味儿。
除夕晚上的年夜饭,是我们最为盼望的,桌上摆满了以腊味为主的菜肴,一家人吃着母亲做的年夜饭,津津有味,开开心心,气氛热烈。父亲斟上了一碗自家酿制的米酒,我们以茶代酒,轮番向父母敬酒。那时的年夜饭,虽不丰盛,但就是觉得特别好吃美味,让人心生对家的眷恋。
虽然离开家乡多年,但留在舌尖上的年味儿却难以忘怀,每每想起,总有一种难以割舍的酽酽情愫涌上来,沉醉在心头。
乡 情 李昊天 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