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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1月10日
花被面,暖流年
□ 马亚伟
要做棉被了,母亲买了几床花被面。照例是我们小时候用的那种被面,大红的底色上,牡丹花一朵挨一朵地拥挤着,零星的绿叶点缀其间,花团锦簇,富贵繁华。
说实话,以现在审美的眼光来看,花被面实在是俗,但这花棉被给我的感觉却是温暖和美好。
小时候,母亲常常会在过年之前做新棉被。母亲将花被面轻轻一抖,花被面立即铺了满炕。简陋的屋子里,因为那些大朵大朵的牡丹花顿时光彩熠熠。母亲把粗糙的手使劲搓几下,然后轻轻地摩挲着花被面,她的眼睛里闪过喜悦的光,低头轻声说:“多好看啊,看着就觉得这被子很是暖和。”母亲那种安然又欢喜的神色,让我觉得这被面是不同凡响的,它能带给终年劳作的母亲带来安慰,似乎再多辛苦,只要有一床花被面就足够了。
母亲哼着轻快的歌,在花被面上飞针走线。屋外已经是万物凋敝之际,屋里却是大朵的红牡丹翻滚如潮,一派花海荡漾的壮观景象。花被面是最好的载体,让母亲的手艺发挥得淋漓尽致。母亲平日经常用旧毛线织手套,或者把旧衣服翻新改造。此刻花被面在母亲手中就像是画家手中上好的宣纸、雕刻家手中最合适的料材一般,不会辜负母亲的手艺。母亲做的被子大方美观,针脚细密均匀,颇具观赏性,常常引来婶子们的赞叹。一床棉被做好了,母亲舍不得立即叠起来,她会将花被面朝上,铺在炕上。我和妹妹抢着躺到被子上,兴奋得大呼小叫,就像躺到花海里一般。母亲嗔到:“快下来,别把被子弄脏了!”妹妹扬着头说:“妈,晚上我盖花被子睡觉,是不是会梦见花开了?”母亲笑笑不语。
我第一次认识牡丹花,就是在花被面上。花被面上的牡丹花,张扬热烈,花开富贵。后来我读到唐诗:“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我的脑海中立即翻滚起记忆中的花被面。倾国倾城的牡丹花,开到被面上,一下子接了地气,多了温暖和喜庆。花被面上的花,多是牡丹,当然还有别的花,一律都是色彩艳丽到极致。再后来,我看到有个艺人把花被面穿在身上展示风采,还因此引发了人们的效仿。不过在我看来,花被面只适合铺在床上,它带给人们一夜夜温暖清香的梦。
花被面,是流年里暖色温馨的装点。我之所以对花被面情有独钟,或许是因为它传达出的美好的寓意,还有一份对未来的期冀。单调的生活中,我们期待花开;贫瘠的日子里,我们渴盼富贵。
如今,家家装潢都讲究格调,花被面已经被很多人淘汰了。但是,我至今仍愿留一床花被面,只为那一份俗世里的温暖和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