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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09月20日

大妈和盘子的故事

□ 李桂媛

秋日的晨曦,清爽地射在苏北小村的一座座农家别墅上。围绕周围半黄半绿的稻田地里,散发出阵阵即将成熟的清香。这时,靠村路的一座二层小楼大门“吱呀”一声开了,身体发福的张大妈,挎着一篮子旧瓷盘子,朝楼旁边的垃圾箱走去。

“早呵,张大妈。”邻居平头,捧着大碗,“滋啦滋啦”地站在路边喝稀饭。“嗯哪,这旧盘子用不到。早该扔掉,忘在厨房角落里,都挂灰了。”张大妈小心地把篮子放在地上,一块块往可回收箱里放。那盘子因岁月的摩擦,表层上留着一道道旧痕。其实,那盘子真不该叫盘子,直板板的,没有一点深度。“哈哈,这盘子您舍得扔?我还吃过这盘子装的菜哩。”平头停下吃粥,对张大妈怪笑。“切,好像你家不曾用过一样。四十年前,谁敢说没用过这样的盘子待客?”张大妈撇撇嘴。

“不是经过‘那件事’后,大伙儿都向你学习才买的嘛?”快七十的平头像孩子一样吐了吐舌头。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平头说起的“那件事”,把张大妈又拉回到了四十年前。那时,家家户户一样的穷,屋顶是草盖的,墙是泥做的。一次台风,张大妈家的屋顶被掀翻了,一家老小无处安身,屋顶必须要马上修整。村里的人很热心,左邻右舍,张大妈和老伴一招呼全都到场。男人们忙着和泥、插草,张大妈忙着煮饭烧菜。家里白米不多,但倒是可以用玉米糁子掺着煮。可是菜呢,家里鸡少,蛋也没攒几个。摸摸口袋仅有的八块钱,张大妈狠狠心去公社割了点肉。路上想着,那一帮身强体壮的汉子,正是能吃的时候,怎么能把荤菜变多了呢?忽然看到河边停泊的船上,有人正甩卖盘子,嚯,这盘子,不仅瓷糙,还浅的像块平镜。一毛钱一块,张大妈一下拿了十个。

回来到菜园子搜寻了些黄瓜、韭菜、豆角......洗洗涮涮,切切弄弄,每个菜里再配上点肉末,转眼十盘菜上桌了。张大妈很是为自己买了平板盘子的事感到满意。早就闻到香味儿的男人们,个个笑逐颜开。以前又总是吃不饱,常年肚子油水少的人们,谁还顾忌着脸面,胡乱洗个手,就挤到了桌前。只听得一片“啧啧”和筷子碰触盘子的声音,如鸡啄米。吃酒的人刚喝第三口,低头夹菜时,桌上只剩下了光光的平板盘子,筷子悬在半空中,不知朝哪里伸。围桌坐着吃饭的人,抱着饭碗噎得直伸脖子。没有菜添,张大妈两口子尴尬极了。

随着改革开放的到来,村里分田到户,人们的生活水平逐步提高。大多数人开始翻盖新房。张大妈家也不例外,砌了四间红砖青瓦的大房子。再招呼邻居帮忙的时候,张大妈决心找回那次因浅盘子盛菜丢失的面子。特意跑到镇上的商店里,买回十个细腻光滑的大深盘子。称足了鱼和肉,又买了烧鸡、烤鸭和瓶装的好酒。待帮忙的邻居们上桌吃饭时,张大妈稳稳地拿着勺子,在厨房候着随时添菜。可奇怪的是,人们漫不经心地吃着,菜剩下好多,张大妈纳闷。是不是菜烧的不可口?邻居笑着说,荤菜太多了,在家里每天也吃,真是吃不下了。

后来,张大妈又和村里人一样翻盖小洋楼。这次,她再次跑去镇上买起了盘子,不过买的是那种高档的,款型新颖的盘子。现在的人们,都开始讲究餐具美观,注重生活质量。而且,大多数人都在养生,吃绿色食品哩。

白驹过隙,沧海桑田。转瞬四十年,旧瓷盘再也派不上用场了。张大妈扔了盘子,拍拍手上的灰尘,舒了口气,像是在与旧时光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