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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09月01日

发哥的饭量

□  查正军

前些天,乡下的堂哥发子进城办事,顺便从老家给我带来了一袋大米和一瓶菜籽油。中午留他去饭店吃个便饭,他执意不肯。嘴里一边嚷着要减肥回去吃青菜,一边朝外跑。望着发哥大腹便便离去的身影,低头又看看他用蛇皮口袋送来的粮油,那个30多年前,因偷吃挨打的往事又浮现在了我的眼前。

发哥在村里是个普普通通的庄稼汉,他长我7岁,小名大发子,还有个外号叫“大肚子”。其实,小时候他肚子并不大,而且还瘪瘪的,不知人家为何这么叫他。直到有一年暑假,由于父母外出,我在发哥家住了两天,才明白人家之所以叫他大肚子,是因为他特别能吃,发哥每顿大麦糁子饭能吃三大碗,糁子稀饭能喝四五碗。有一次,生产队组织上河工,因为那时粮食紧张,每个上河工的社员生产队每天只提供一斤半粮食,可是发哥的饭量大,有的社员吃不过他很有意见,生产队长只好让炊事员把25个劳动力的“大锅饭”平均分配,然后利用“抓阄”的方法逐个取饭,这才平息了“抢”饭吃的风波,发哥因此吃不饱,只好连夜回家拿粮食。

记得有一年发大水,生产队的粮食歉收,一般人家连“两粥一饭”都很难保证,发哥与其他人一样,饿得面黄肌瘦。一天逢集,发哥可能饿得受不了了,趁他父母都上街赶集,偷偷地煮了纯米饭,另炖了三个小鸡蛋在家“独享”。也许是锅里米放多了,煮出来的饭实在吃不完,便跑到我家,叫我到他家吃大米饭,一到他家就闻到两间丁头舍子里弥漫着米饭和炖鸡蛋的香味。那时,由于歉收,我家同样过着天天喝粥的日子,饥肠辘辘的我看到有这等好事,怎能放过。我两眼放光,急急地把他吃剩下的蛋汤倒入饭中,狼吞虎咽地“帮”他吃掉一碗。由于经常饥饿,胃已极小,猛地吃了顿饱饭,肚子里已没有多余的地方可以再装了。但见剩下的两碗米饭无法处理,发哥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解决,怕父母回来撞见。慌乱中,发哥只好将白花花的米饭倒进猪食槽,并再三叮嘱我保守秘密。谁知他话音刚落,就被提前返回的二爷二妈发现了,二妈大骂他活“畜生”,二爷气得上去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发哥吓得拔腿就跑,为了躲避再次的打骂,吓得他跑到外婆家“避难”,一个星期没敢回家。

1985年我进镇政府上班,发哥依旧在村里种着承包地。靠着党的好政策,他成了村民小组里的第一个万元户,并成家立业建起了三间大瓦房。记得1988年夏天的一个中午,我下班经过他家门口时,突遭雷阵雨,只好到他家躲避。躲雨时正值午饭时间,只见桌上摆着红烧大鲤鱼、清蒸小公鸡、青菜豆腐汤,大发哥端着酒杯,喝着小酒,一副小康生活的模样。见我进来,一家人急忙起身,拉我入座。我见雨一时还停不了,就坐下同他边吃边聊。他说,自从1980年分田到户后,老百姓的生活水平的确提高了不少,吃不饱的问题早已成为过去。他指着桌上的菜说:这鱼是屋后鱼塘养的,每年还要卖上好几百斤,还有鸡鹅鸭现在有100多只,家前屋后什么蔬菜什么果树都有,想吃就吃。除农忙种田,农闲还可外出打短工,家里家外年纯收入早已超万元,收入不比你们拿工资的差。说话间,发哥吃完了大半碗饭站起身来,摆了摆筷子让我慢慢吃,我感到纳闷,便问:你过去是生产队里饭量最大的,现在家里家外的体力活也不轻,怎么吃这么一点就饱了?他说:过去饿得偷吃挨打的事你不会不记得,越是没吃的就越能吃,肚子还空得很,造成了恶性循环,现在生活水平这么好,每天不是鱼就是肉,怎么也吃不下,我这“大肚子”的外号再也没人叫了。嫂子接过话茬说:前几天参加了村里组织的体检,两口子都查出了患有不同程度的高血脂,马上还要控制饮食,多吃蔬菜,做到科学饮食保健康呢。

一晃,在大发哥家吃饭聊天至今已有30年,他也由一个瘦弱的农村小青年变成一个偏胖的老农民,从他饭量与饮食的变化中,我仿佛看到了中国普通农民生活水平的巨大变化。不是嘛,发哥就是中国普通农民的缩影,也是中国普通农民最有力的写照。我衷心祝愿他在社会主义新农村的良好环境中活得健康、过得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