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荣

2018年7月21日，是一个刻骨铭心的日子。那天上午11时，我亲爱的母亲在与病魔顽强抗争了三个半月后，安详地离开了我们。此时此刻，失母之痛和内心愧疚化为悲怆的泪水，夺眶而出，止不住地往下流。母亲啊，我曾多次说过，等儿退休了，就好好陪您。可这样的承诺，今生都无法兑现。

母亲一生坎坷，经历了幼年丧母、中年丧夫之痛。尤其是父亲辞世以后，她独自一人守着乡下的老屋。我除了节假日偶尔回去看望她老人家之外，没有更多的时间去陪伴她。每次回去，看到母亲越发衰老、精力不济，我的心总是如针刺一般疼。我反复宽慰她说：“等我不上班了，一定回老家，好好陪伴你。”每每听到这话，她都能高兴上好几天。

记得去年中秋节的上午，我回家看望她，本想陪她说会儿话就走。可看着母亲拉着我的手不忍放开，就心生酸楚，朗声说道：“妈，我今天想在家吃饭！”话音未落，母亲笑得合不拢嘴，开心得像个孩子似的。也不知她哪来的精气神，忙里忙外，翻这找那，张罗着午饭，生怕不丰盛。那顿饭，母亲一直挂着笑脸，时不时地跟我说起往昔我们合家团圆的那些点点滴滴。

今年清明节后，母亲鼻子突然流血不止。我得知后，第一时间带她到医院检查，被确诊为发病率只有十万分之二的骨髓增生异常综合症。看到那张冷酷无情的诊断报告，我的心都快碎了……虽然经过两次的住院治疗，却终因回天无力，她溘然而逝！我万万没有料到，母亲的离去竟是如此之快。在她生命最后的50多天里，我陪伴在侧、尽心照料，但丝毫不能救赎我对她老人家的亏欠。

如果，我能多陪陪她，或许她能精神愉悦，就不会生病；如果，我能多陪陪她，或许就能帮助她改变一些不良的生活习惯，让她远离病痛；如果，我能多陪陪她，或许就能及早发现她的病情……可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啊！我真后悔，现在不论我想出再多的假设，都无法改变母亲永远离我而去的残酷事实！

送走母亲后的这段日子，我思绪万千，心情难以平静。想想母亲在那些寒冷漫长的严冬，那些热浪翻滚的酷暑，那些风雨交加的夜晚，那些头疼脑热的时刻……是否有过倚门而望盼儿归、独自煎熬暗自悲？我深知，母亲已永远不会告诉我她内心的真实想法了，我也永远失去了赎罪的机会，为此不禁悲从心生，充满了自责、愧疚、懊悔……

母亲走了，庭院变得空落落的。母亲的遗像孤零零地挂在老屋的墙上，她慈祥地朝着我微笑，仿佛还在为我的那句承诺开心不已……曾经熟悉的老家，竟然以这样景象呈现在我的面前，让我感到异常陌生。

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子欲养而亲不在”了。如有来生，我一定会侍奉娘亲于左右，不让承诺成憾事。但愿有着父亲长相陪伴的母亲，在天堂不再孤单，不再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