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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06月16日

粽香,抬高了整个村庄

□ 戴永瑞

每到五月,我们水乡的水变得更清澈了。用鼻子嗅一嗅,那奔腾的水流带着一种异香,在阳光下直朝我们心里钻。

我知道,那是芦苇的清香,那带着汁液的芦苇在风中舒展着自己的身子,摇曳着。驻足倾听,你会听到叶子与叶子之间相互摩挲的声音。水就在身边流着,阳光的碎片浮在水面上,一个人,不,是几个人结伴在打着芦叶。

妈妈就和邻居女人们一起,仰着脸,那带着露珠的芦叶湿润润的,紧贴着她们的面孔,刚升起的太阳和无边的芦苇丛做了她们的背景。那一刻,无限的美集中于此了。

打好的芦叶——我们叫粽箬,等露珠飞了,就变得很硬挺。妈妈用开水淖了,理好后躺在手上是那么的服帖。妈妈总舍不得倒掉热水,等水凉了,喝上一口,一股清香就顺着喉咙直滑入腹中,全身的每一个毛孔全都张开了,好像盼了许久,那融进了旷野的野性的香,就溢满了浑身的每个细胞。妈妈看我们都闭着眼,很陶醉的样子,舍不得扔下手中的瓢,就笑着喊,走开,走开,不要扰了正事。那时,我们姐弟几个就知道妈妈要裹粽子了。姐姐忙着把一簸箕浸好的糯米递给妈妈,望着那白得眩目的米粒,我们不禁咽了几下口水,啊,等了这么长时间,妈妈终于慷慨地给我们裹糯米粽子了。我们高兴得大呼小叫。在天井里,妈妈一边裹着粽子,一边看着我们几个疯着,脸上漾满了幸福的光芒。

粽子的花样很多,只见妈妈把三张粽箬并排在一起,用水沾了,双手带着粽箬一起旋转着,然后一头很快折过来,当然一定要用左手手指固定好了。打好的空壳塞满了糯米,用竹筷捣着,使粽子更紧。最后用一枚叶子扎口,粽针穿过棕身,带着粽箬尾巴拉过去,那“刺啦”的声音轻轻地划过心头。我试了试,裹好的粽子真的好紧。妈妈说这样煮好的粽子才会更香更可口。临了,妈妈还会掺和浸好的红豆或者绿豆,塞进空壳里。我们看没有多少米了,就赶紧要求妈妈包几只“猪脚爪”,妈妈看到我们磨蹭着,就笑着说:“看你们几个,有吃的了,还要吃出花样。”说归说,妈妈灵巧的手很快绕出了几个纺锤状的“猪脚爪”……

趁妈妈裹粽子的时候,我们早准备好了柴禾。用大火烧,煮出的粽子才香有嚼头。细心的妈妈赶紧把豆粽子尾巴连在一起,便于区分。看着满锅的水,我们急得不得了,眼巴巴地看着锅里冒出的热气,先是丝丝缕缕的,很快屋里弥漫了粽箬的清香,我真担心,这清香把整个屋子连同我们抬高起来。

妈妈没有忘记叫我们分送一些给邻居,粽香传递的那份喜悦和幸福浸润着我们的心,并不断地扩散。以后的许多天,村庄里粽香弥漫着,每次吃着粽子,喝着粽箬茶水,我就像又走进了芦苇丛里,自在地躺在里面,仰着头看着蓝天上悠悠飘过的白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