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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11月17日
雪天赏雪
□苗连贵
一场雪不期而至,给人以美的惊喜。
几乎所有的雪花都不肯直落于地,而是翩翩地舞着身子下来,落地前,有的非但不降,反要随风升腾一下:有的横向飘荡几个来回,有的则打个旋,作最后一次美丽转身。雪花的“生命”极其短促,但就在它自天而降的瞬间,也要极力展示自己的轻灵,展示自己的婀娜多姿,在寒冷中给人以美。雪花不是冷的象征,而是美的化身。雪花呈六角状,但在显微镜下,它的“花瓣”异彩纷呈,变化万千,如小时候在万花筒里看到的“花卉”,朵朵精美绝伦。宿夜的雪落在枝丫上,第二日成了玉树琼花,那是鬼斧神工的结果,是雪花的另一种形态的美。
但雪花给人以激动的,仍在于它的整体,它的飞花泻玉,它的铺天盖地,它的囊括环宇的白———这就要赏雪了,观赏雪花造成的景致,雪景。某些山水景物,平时看去也平常得很,一旦有了雪色的渲染,它便生动了,有了神韵,它的纯白,它的晶莹,它的灵气,无不动人心魄。雪景是造物的佳构,赏雪是人与自然的交流。
古人是很会赏雪的,常不避严寒,踏雪而行,哪里严寒雪厚哪里去,因为那里也一定胜景无限。唐代大诗人柳宗元酷爱赏雪,那天他来到江上,但见“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此时虽然他政治上失意,写诗以抒发情志,但他也是真正贪看雪景,真正是去领略雪景之美的,不然怎能描摹出如此幽冷洁峻的图画?雪后江天是如此的空廓、澄净,万籁俱寂,他久久于冰天雪地,陶醉于大自然和人文的化境,乐而忘归了。
明人张岱,也是一位为赏雪视寒冷若等闲的的人。他爱雪近于“痴”,已是夜晚,他来到寒气森森的西湖,雇舟,“独往湖心亭看雪”。不意到了亭上,更有“痴者”已先行一步,在亭上铺了铺盖,烫着酒,欲熬个通宵,作“竟夕赏”。他们借着雪光,欣赏到奇佳美景:“雾凇沆砀,天与山与水与云,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横,湖心亭一点,舟中人两三粒而已。”(《湖心亭看雪》)这是画,但比画美,是描摹雪的佳作。
江南的雪景,多含蓄雅意,带点“小桥流水”的风韵。北方的雪则显得粗砺、狂猛,景象也辽阔深远,如草原上“胡天八月即飞雪”,燕山“雪花大如席”,昆仑山上“飞起玉龙三百万,搅得周天寒彻。”更有那“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馀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腊象,欲与天公试比高。”磅礴大气,雄浑壮美!但它也有绚丽、娇艳的一面:“须晴日,看红妆素裹,分外妖娆。”北方的雪景比之江南更呈多样性。需要指出的是,这是一位将赏雪与国家、民族命运联系在一起的思想者的眼界,只有胸藏大丘壑,才能出此大手笔,赏雪赏到这个层次,这赏雪的意义也就非同一般了。
赏雪,并非简单的闲情雅趣,是积极的生活态度,是不畏寒冷,喜爱自然天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