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晓波

 

国庆一过即到寒露时节。“九月节，露气寒冷，将凝结也”，寒露的意思是气温比白露时更低，地面的露水更冷，快要凝结成霜了。

    

时至寒露，田野里看不到那些金黄的农作物，只有小麦在大地母亲的怀抱里孕育着生机，膨胀、发芽、露土、生长。麦苗晶莹的绿色恬然地依偎着大地的衣襟，感受着来自母亲的体温，静静地释放着婴儿般地娇气。村庄周围的树木，汁水不再涌动，绿叶转黄了，它的叶茎开始脱离树枝而垂落，从枝到根的距离并不遥远。树叶在空中的姿势飘逸而曼妙，像天鹅舞中的韵律，窈窕地、优美地、静静地落在树根处。

    

河水缓缓地流淌，若非水中有一两片落叶或者枯枝，简直看不到它在流动。它不再奔涌沸腾，只是安静地流淌过每个经过的地方。寒露时节的河水浊色下沉，水变得清澈。虽然不是清澈见底，但也如一泓秋波，发着幽绿的颜色，像孩子的眼睛明净坦诚，没有一丝杂质。斜阳时分，一河秋水似红酒之液汩汩东流，若是秋风乍起水波层涌，更是一河斑斓。

    

记得小时候，每当秋收之后，看着满仓的金黄稻谷，母亲的脸上总是挂着坦然与踏实的微笑。可是，一旦出了门，瞧见田野的稻茬，胡子拉渣，不修边幅；已晒干打堆的草垛，像坟冢，渲染着衰败和死寂，母亲的心，就又像这秋收后的原野一样，充满落寞与空荡。我知道，母亲心里又在默念她的“白露早，寒露迟，秋分种麦正应时”。于是，我看见，手上的血泡还没有脱落，收割时脸上晒脱了的皮，甚至两眼的血丝都还没有消尽的母亲又牵着牛，扛着锄头出门了。翻田，耙田，晒田，息田，母亲又开始新一轮的播种……

    

寒露时节，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播种季节。它往往被人们忽视，忽视在秋收的喜悦里，忽视在春华秋实的传统思维里，也忽视在它的似乎无足轻重里。然而，收割后的田野以及刚刚破土的种子，正需要露水的滋养，忽视了“寒露胡豆霜降麦”，我们的食物链将拉开一个无法弥合的口子。寒露打湿早起的脚步，打湿秋虫的鸣唱，却打不湿农民心境的明亮。

    

寒露里蓄满了秋色，它在迎接传承启合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