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兆利

离开旧居已有七八年了，可小院里那依依袅袅的丝瓜秧携着花的芬芳却时时爬进我的梦里，让我留恋和回味不已。

那是一个一楼带院的居所，刚搬进时，院里杂草丛生，盛满了荒凉。妻一番清理后，便随手在院内墙角处刨出一些坑，种下一粒粒丝瓜种子。不经意间，顶着一头清新的丝瓜苗便悄无声息地诞生了。妻极尽关怀呵护，不时为它松土浇水，待它长成形时，在它的根部施上鸡粪与土杂肥，并在它的周围插上树枝让它攀爬。

其后，丝瓜苗便开始了漫长的生命之旅。它也不辜负妻的一片美意，好像憋着一股劲似的，向着蓝天，向着太阳，用触须紧紧抓住树枝，舒展着身子哧溜哧溜往上爬。爬上已搭好的棚架，爬上晒衣的铁丝，爬上门东侧的小平房，爬上院墙，到后来，整个院落的上方几乎全是它叶蔓遮掩的身影。

最喜欢丝瓜开花的日子，那明艳洁净的花朵黄灿灿的，不羞不怯，大大方方，开满了庭院，像极了朴质而秀丽的村姑，凸现出一种田园之美。墙内墙外绿色盈盈，花香荡荡，蝶来蜂往，嗡嗡嘤嘤，像小院里逢盛会，赶年集，热闹非凡。有一根丝蔓竟昂着头托举着一朵花儿调皮地爬到我睡觉的窗前，打开窗，清风悠悠，让我五脏六腑沁透了花香。

不多久，那艳丽的花孕育出了毛绒绒的瓜纽，好像那调皮的小子，在微风中摇摇荡荡打着秋千，煞是可爱，它的发育之快令人惊叹，一夜之间，就出溜成半大小子了。这时不能有半点大意，可要盯紧喽，趁它长得恰到好处时把它摘下来，做汤、炒鸡蛋……吃到嘴里，嫩鲜鲜，滑溜溜，别有一番风味，令人胃口大开。忙忙碌碌间，稍不注意，一两天的时间，它便长得皮糙肉老，那口味与嫩瓜相比便有天壤之别了。

丝瓜成了我们一家随吃随摘的美味，每天，我都来到丝瓜架下，兴奋地检阅着每个成形或未成形的丝瓜，收获丰收的喜悦。昨天刚摘去成型的瓜，今早起来一看，小瓜已趋成型，又有一些黄黄的花儿坐出瓜纽了。这普普通通的丝瓜太像筋骨壮实的庄稼汉了，一旦亲近泥土扎下根，浑身就有使不完的劲儿，营造出一个生机盎然的世界。疲倦或心情郁闷时，来到丝瓜架下坐坐。顿觉心情怡然，心境空明。

一茬又一茬的丝瓜让我们一家享用不尽，不但“内销”，还“出口”呢，妻三头两日适时摘下嫩嫩的丝瓜，带回娘家。还经常送给左邻右舍：“她李姨，摘了几根给你尝尝，鲜嫩着哩。”“她张叔，你就别客气了，丝瓜要是有灵性的话，见咱大家都这么喜欢它，说不定有多高兴呢。”丝瓜做桥，让邻里间变得格外和谐，让小院里飘荡出甜甜的笑声。

随着寒流的降临，唱红了三个季节的丝瓜便要宣告退场了，干枯的老丝瓜是它留给我们最后的礼物。这时，妻子便把丝瓜瓤做刷锅洗碗用，而取出的种子呢，成了一个待命的士兵，等待来年的又一次播种，再一次收获这大自然的馈赠及笑声、亲情、邻里情……

现在建的楼房都没有小院，更别谈种丝瓜了。好想回到从前那个小院里去，可往日不再，那情那景，只能留在回忆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