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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06月10日

打麦场上

□王凤英

记忆里,每年立夏不久,几个老农便跑到打麦场里,翻土,灌水,撒糠,碾实,让场子很快恢复了上年的平整如镜。舞台一搭起,乡亲们就要在这里导演一幕幕连台好戏了:晒场、打场……

打场是主戏,晒麦是序曲。一捆捆麦子脱离了草绳的束缚,横七竖八地躺在场上,再次接受阳光的洗礼。六月的天气孩子的脸,说变就变。那天刚过晌儿,本来晴朗的天气忽然飘来乌云,还乒三乓四落下几个稀疏的雨点。这下可把大家吓坏了,男女老少从四面八方齐涌打麦场,不用动员,没人号召,大家全力以赴抢救到了嘴边的果实。您看吧,那是怎样一幅场景啊:汉子们赤裸臂膀挥动叉子奋力上挑,女人们弓下身子抱起麦秸使劲前拥。老人伸不上手,在一边早就备好了草苫子。孩子则在一旁大喊大叫着凑热闹。天,突然又晴了,豆大的雨点也悄然停歇。大家虽然疲惫,可高吊的心放下来了。

几天暴晒过后,大爷俯身摘下一个麦穗,用粗糙的大手一揉搓,就变出一把麦粒儿。捏两粒放嘴里,随着“嘎嘣”一声,他干脆地说:“咱家的行了,开始打场!”于是,大娘从家里牵来耕牛,老牛拉起了沉重的碌碡。在碌碡与铁索的“吱呀”磨擦声中,开始了翻山越岭似的反复碾轧。后来,耕牛换成“铁牛”,大爷家的东哥成了拖拉机手。东哥高个子,大眼睛,穿着白衬褂,当时是个十足的帅哥。轧场的时候,碌碡套在铁箍里,用钢丝绳挂在拖拉机屁股上。那时我才八九岁,赶上轧场,非缠着东哥坐在他旁边。坐在轮盖上,紧抓后靠背,听着机器“嘣嘣”响,看着高低起伏的麦浪由厚变薄,虽然头顶烈日、眼花缭乱,却依然乐此不疲,在车上一待就是半晌。这边车轮刚过,那边大娘忙把麦秸挑起,等待车转回来重新轧倒。反复地蹂躏终于让鼓胀饱满的麦子留恋地告别麦穗。随后,大爷就头戴草帽、肩搭汗巾上场了。随着木叉有节奏地上下翻飞,那些闪着银光的麦秸紧跟着就跳起了柔美的舞蹈。麦粒滚落之后,麦秸就被堆积到场边的空地上去了。场上只剩下一片掺杂着麦杆、麦芒、砂石的麦粒儿了。大爷持木锨,大娘拿扫帚,不大一会儿,就把它们堆了起来。如果风来得及时,接下来,就该扬场了。

打麦场真是个淌金流银、披红挂彩的好地方。中秋前后,金黄的玉米、大豆,土黄的花生渐次登场,各自表演自创的精彩短剧。醉酒的高粱羞红了脸庞,低垂着头偷笑着来到打麦场上。等到紫红色的地瓜被礤成薄片,你拥我挤白花花铺满一地的时候,打麦场开始徐徐落下帷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