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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11月24日
连载
清溪镇
□ 曹文芳
丁丁不满意了。他不愿与丁冬为伍,就是喜欢同一个老师也不行。语文课上,丁丁开始懈怠起来,有点漫不经心,林一鹏根本没留意。于是,丁丁又在课堂上故意地晃动脑袋,甚至嘴里不停地发出哨声。林一鹏冷漠得看也不看一眼,依旧用他那动听的声音讲授着语文课。丁丁觉得林一鹏完全辜负了他的一番敬重,他白白喜欢了林一鹏,感到莫名的委屈。一下课,丁丁第一个冲出教室,一口气跑到学校的竹林里,眼泪忍不住往下流。他咬牙切齿地骂着:“等着瞧吧,我要你滚出清溪镇。”
丁丁以前的语文老师是本乡本土的,家住在清溪镇街头的田野里,屋前屋后种着一大片的田地。丁丁给他起的绰号是鼠老师。
这绰号在同学间暗暗流传,最初有的同学只是跟着说,并不十分知道这绰号的意思。后来明白了,语文老师嘴有点尖,眼睛有点小,面孔像老鼠。
鼠老师家里的农活挺繁重的。一回家就忙着在田头上拾掇,常常忙到预备铃响,才在沟渠里洗洗脚,穿上黑布鞋,大步流星地往校园赶。一路上放着挽起的袖管和裤管,扑掸着身上的泥灰。到学校浑身汗湿湿的,抓起办公桌上的书直往教室冲。
鼠老师的力气在田地里花尽了,给学生一上课就困乏。讲课干巴巴的,像和尚念经,不知念的什么东西,常有风马牛不相及的现象,讲得实在困得不行时,就让学生抄课文和背书。一堂课就那么稀里糊涂地混过去了。
鼠老师还兼上美术课。这个乡巴佬老师教孩子们画画有绝招,上美术课时,粉笔盒都不带,端了一盏罩子灯走进教室。学生们感到很奇怪,注意力一下子都集中到老师手里的罩子灯上。
“今天,老师教同学们学素描。”
“素描”这词真新鲜,孩子们面面相觑。
“素描就是把看到的东西画出来。现在,老师跟同学们一起看看罩子灯是个什么样子:底是圆的,装煤油的地方也是圆的。再来看看灯罩是个什么样子:下面是一个圆棍子,中间圆鼓鼓的,上头又是一个圆棍子。画吧。”
鼠老师分析后,干脆坐在门前的太阳底下打起了瞌睡。等到下课铃声响起,鼠老师才醒来,让学生们把素描交上来,他数也不数,卷起作业夹在腋下,匆匆走出教室。接下来的美术课,鼠老师挖空心思在讲台上摆样东西给学生素描。一只茶杯,一只脸盆,有一次竟把学校的一面大鼓搬到讲台上去了。
鼠老师给学生们上了一年的美术课,没见他画过一张示范画,学生们的素描也没一点长进。只有丁丁突飞猛进,丁丁是无师自通,画什么像什么。老师摆到讲台上的东西,他三画两笔就能勾出神韵来。鼠老师常把丁丁的画举在头顶给同学们看,夸丁丁是个素描天才。丁丁似乎要证明自己超人的天赋,一次,闲了没事就在画的一旁画上在阳光下瞌睡的老师,画得活灵活现。
丁丁把画悄悄地钉在黑板上,学生们看了哄堂大笑,把瞌睡的老师笑醒了。
鼠老师气得直抖,一把撕下黑板上的画,拍着讲台,命令丁丁站到前面。丁丁显得怯生生的,可怜巴巴地走到前面,更引起学生们的哄笑,特别是丁冬雄鸭一样的粗嗓子,笑得把屋顶都快掀起来了。
老师刚开口训斥,下课铃声响了,农活繁重的鼠老师,抱起讲台上的一面大鼓,灰溜溜地冲出了教室。